为了支援边疆建设,五十年代中期我爷爷把我父亲送到青海,而我母亲是听学校宣传动员主动报名踏上了西征之路也到了青海。
一九五八年我生于青海,一岁多随母亲迁往南京,记忆中已无法搜寻高原的印象,但不可否认,高原稀薄的空气给了我顽强的生命力。现在还能追寻到最早记忆深处的是那南京的老街、小巷、院落和古井,在春春秋秋替换中连接起一串串的场景碎片,我非常珍惜这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像是镜头再现一样的这些存留在我脑海里六十年代的生活图景,它把现代和历史衔接了起来,让我对中国近代、现代乃至古代有了自己的经验和猜想。这种来自自己的直接感受加之我们通过文学、绘画、电影等艺术媒介得知的信息,构成了丰富的、生动的、立体的场景,由于自己是其中的角色,回忆起来常常令人神往,恨不能再回孩提的时光。
白墙皂瓦,庭院幽幽,葡萄架、石榴树、樱桃、蓖麻林,青砖垒成的花台上随着季节开着不同的花,麻雀好象一直在房顶上唧唧喳喳的叫着,偶尔还会飞来大些的不知是什么鸟。傍晚捉蜻蜓是最让我兴奋的。吉兆营16—5号----我童年成长的地方,虽地处南京市中心,但那时没有多少高楼大厦和霓虹灯,城市噪音也少,什么空气指数、可吸入颗粒物好象不是地球上的事。
记得一年夏天的傍晚,我从舅舅的书房里第一次见到了梁楷的“泼墨仙人”,它似梦如幻的呼唤着我,时儿向我走来,又时儿走入茫茫的星空……当时我不知到这意味着什么。时至今日无论在哪儿,只要再次与“泼墨仙人”会晤,激动之情总是难以言表。应该感激“泼墨仙人”,他也许是我艺术道路上的启蒙人。要说在绘画这条路上能让我借力驰骋的应该是家藏一幅徐悲鸿的“**驹**图”(外公是徐悲鸿的好友)。我多次背着大人偷偷地拿出来看。这是一幅大画,马头就有一尺多长,鼻梁上一笔白粉非常醒目,暗黄发旧的宣纸托住鲜活的水墨,一匹骏马临风而立。一颗想当画家的心在砰砰地跳动着,每看一次总会心跳过速……。后来曹不兴误笔成蝇、张僧繇画龙点睛等许许多多的故事给了我无比的快乐,也开启了我的心灵、种下了慧根。
天天在大院墙下玩耍的我,用石膏在地面的方砖上涂涂画画的日子没两年。六岁时我因回答老师,毛主席住在中南海(正确答案是北京)和国旗同我的鞋一样是红色的而考上了一年级。第一节美术课,老师要求画一个立方体,我看见讲台上有一个粉笔盒,就将立方体内画满了粉笔,又擦去两只画在盒子外的右下方,老师给我得了个“甲上”,并在全班表扬了我。一个天生画画的灵魂被激活了!大凡书本空白处都留下我即兴的创作,忽天忽地,想哪儿画哪儿,真是丰富之极,快乐之极……。
不久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燃遍全国,在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的热浪中,到处可以见到“文房四宝”,到处都有学写学画的机会,到处都有施展写写画画的本领。大字报、黑板报、漫画等我都可以“冲锋陷阵”。一个完全不懂政治,不懂阶级斗争的少年儿童,用自己的画笔几乎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火热的斗争生活中。只要是画画的事,无论是学校还是居委会,无论是在商店还是工厂,我总是冲在前头,夸奖给了我最多的回报和鼓励。记得我四年级时竟然代起了全校的美术课,在高年级的课堂上,背着手向小大人似的看同学们做我布置的作业,现在想起来有点滑稽可笑。随着文革的深入和结束,画画的机会和用途也发生了变化。
江苏历代画家辈出,“丹青”土壤自然肥沃。
当时的我立志学国画,练书法,用了不知多少毛边纸……什么“铁棒磨成针”,什么“三更灯火五更鸡”等,都能鼓励和鞭策我那颗天真而稚嫩的心,渐渐我走出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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