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孟帆 1998年
早就听说杨彦在一帮现代派画家中颇为活跃,他的画在海内外拍卖行情也不菲。看到杨彦的画是近两年间的事,这才发现他的画不光是现代派的,并且还是传统的——传统的山水、传统的笔法、传统的墨韵,只是画得很精到、细密;当然确有其
新的方面——新的气息、新的题材、新的寄寓。难怪有海内外圈中人看重杨彦,并且把对传统中国画超越的希望寄托于这位“墨的鬼才”。
杨彦或许真是通鬼之才。有人说起杨彦:我的朋友一副张大千的模样。不管是褒是贬,他天生童颜长髯,演张大千活像,记得在一篇文章里他自己说:“我更愿演金冬心。”熟悉杨彦的人说起他的言谈举止,穿戴相貌。都是不尽的话题:他有指点江山、笑傲江湖的艺术家气质;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又妙语叠出,与有神侃始终都能得到一种轻松幽默的快尉。有人说他潇洒自在,有人说有狂放不羁,对此,他在《杨彦书画集·自序》中有一段道白:“以情动己,以形动人,情形交融乃为真艺术。我不主张为了让人辨认而去挖空心思搞一个面貌,以此来证明自己作品的所谓个性,我强调创作过程中的真情投入。至于面貌,则是人格力量、素养和那时那情的外化,是什么就是什么,来不得虚张声势,哗众取宠。很多人说我的作品面貌太多,时雅时俗,时古时今……对了,这就是我。人如其画,画如其人,一切都是真的”。
第一次见杨彦,少不了赞誉他的作品,他自负加上自信,只是论古道今地讲自己的艺术主张,讲自己得意之作的悟得过程,讲到末了却突然冒出一句:“其实这些都难逃古人法网”。然后像孩童般认真地翻出一本笔记本,说自己最近总是在考虑这个问题,接着便将所记下的片断随想,翻开让我看,怕我认不出潦草的字迹,又一面读一面讲:
以画而言:一日晨起,窗外春色怡然,杨彦展纸以泼墨法意欲作春晨图,随笔墨之韵,越画越浓,大有夏荫蝉鸣之感,然挥洒间总觉意犹未尽,最后收笔,却一幅《雨夜图》有声有色。这不古人早就有“画虎不成方为犬”之法。
以书法论:杨彦有一段跋云:“余常在夜间遣兴写字,动辄宣纸半刀,不知有几幅成章,困而就寝,梦中依然作擘窠大楷。晨醒却恋热被窝于‘被中画腹’。后得知虞世南也用此法。只是古人因挑灯写字多有不便,而早睡早起,然世南先生精力旺盛,早睡不能眠,只好‘画腹’习书,而我惭愧只是怕冷懒得起床而得此法。”
再说铭刻:杨彦多次应邀赴丁山刻紫砂壶和紫砂砚,数以百计,手法各异,忽然惊喜一种刀法,以为自己独创,不久细研怀素千字文碑,观其刀法如出我所惊喜之一辙,杨彦又一次难为情地说:“真是难逃古人法网”。
这段文字如杨彦的侃侃而谈,亦庄亦谐,让人感受到他的豁达胸怀和强烈的个性追求。谈起他的个性,杨彦却说:“我的个性最大的特点就是无个性,希望人人因我而乐,如东方朔……”此言未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说:“又是难逃古人法网。”我想杨彦这里所说的个性,应只限于为人处世的品性,他随和乐观,不拿势作态,亲近大众。而艺术却表现出他强烈的个性追求,他闲来琢磨“难逃古人法网”,正表现了他如饥似渴地汲取前人的艺术营养,再以自己胸中的热情交融古之精华、描绘今之画卷的急切心志。
杨彦的这个话题,听来也使人欣慰,如何超迈前贤,是新一代美术家所心仪而又困惑的课题,杨彦通前贤而知越前贤难,实在比那些不习前贤而妄谈超迈来得踏实和有望。如果引杨彦为朋友,我愿意寄希望我的朋友成为新一代大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