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健
于青岛
1993年
《杨彦画集》关于杨彦P2
1993年2月25日,我和杨彦老师从北京乘飞机抵达日本成田机场。当晚,在欢迎宴会上,杨老师拿出护照说:“今天令人难以忘怀,在我35岁生日时来到了日本。”大家又是一番喜悦,一番贺酒……
据悉,杨老师在几年以前就预言35岁之前一定会走出国门,不是留学,而是讲学。预言得那么准,那么巧,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相信有吉人天象之说了。
此行,我做为翻译,有幸在杨老师身边学习、工作,亲眼目睹了他如何以极大的热情向岛国居民介绍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壮丽的山河和精湛的艺术;亲眼目睹了他如何勤奋忘我地去学习、研究、批判和吸收同是东方却又别具特色的日本文化;也亲眼目睹了他如何以其独特的魅力,让日本朋友折服,在日本的国土上让日本人感受“中国”。杨老师的人格力量和艺术家的风采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为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写下了动人的篇章。
初到日本杨老师对高度现代化社会的种种现象既惊奇,也感叹。可使他最为动情的还是绵延的雪山、掩映中的庙宇、神社,以及一系列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他以艺术家的敏锐目光洞察并探究事物的本源。随处能看到中国文化对日本的影响,同时又能体察日本文化的鲜明个性。在全新全异的环境里保持清晰的自我,每当遇到新鲜事物时,杨老师总要认真地探其究竟,跟他一起常会有出奇不意的发现和收获。
有一次观看“扑罗来撕”表演,这是一种用搏斗、残杀和血腥气味来刺激观众的一种表演。其海报触目惊心,告之“观众伤残自负”。我和杨老师坐在第一排,当撕杀进入高潮时,打手们身上血肉模糊。此时,电动锯发出高分贝的剌耳声,血溅前排,在场观众被吓得四处逃窜,我被吓哭了。可是杨老师仍坐在原位,欣赏着每一个动作,感悟着像声结合的妙用。当打手拿着电锯冲向杨老师时,他却从容微笑,打手只能凶神恶煞地追逐逃散的观众。那时那景令人心惊胆颤,我又一次看到老师不被周围环境、气氛所迷惑的气度,以及洞察事物本质的穿透力。事后,杨老师还从艺术表演的角度进行分析:这是一种文化现象,有些动作相当优美,如果将来能加之以中国的武术,会使其更丰富、更精彩。
在日本生活期间,不少人热心地给他讲形形色色的日本事情,杨老师则回报他们以更精彩的中国珍闻轶事,而且总能让他们发出赞不绝口的惊叹。
日本水墨画家景丘先生认识杨老师后,屡次邀请他到自己主持的水墨画教室讲课。杨老师讲课,洋洋洒洒,丰富多彩,以其特有的神韵,既让学生们感受到从中国水墨画坛上吹来的清风,也让他们感受到了中国五千年古老文化的凝重和深沉。
在日本期间,杨老师做学问的精神更使人难忘,他不懂日语,可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书店,买了很多的绘画、书法方面的书籍。通过书籍,他认识了日本“最难”的书法家良宽和尚
(1758-1831),良宽出身名门,却自愿剃发为僧,一生过着天真自然超脱的苦修生活。杨老师潜心研究,认真临摹,并把他与中国弘一大师进行比较。他认为:“良宽的字有神经,极其敏感碰不得。”为了更进一步地了解良宽,他踏遍了良宽出生地的山山水水。有一次,他为看一眼良宽的《香积山》真迹,不惜翻山越岭专程跑一次出云崎的良宽经念馆。他对良宽书法的理解和认识常让日本人惊讶不已,有人甚至说:“真让人汗颜,对自己国家书道.大家知道得太少,反而是杨先生教给我们良宽的事情,惭愧,惭愧……”
杨老师还对日本的许多绘画名家作了大量深入的研究,富冈铁斋,竹内栖凤、浦上玉堂、松林桂月等等,他还为松林桂月先生逝世卅周年撰写了“相见恨晚”的纪念文章。针对日本南画如何从中国的传统水墨画演变到今天的模佯,做了大量地分析和比较。他常通宵达旦地工作,可谓废寝忘食,衣带渐宽。
在临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从欢送会归来路过新干线.正遇上JR仓库起火,映及周围人家。杨老师不顾劝阻.冲上去帮助抢救物品,他的行为带动了本来袖手旁观的日本人,看着“外国人”的杨老师急急火火、时隐时现的身影,我再次感到他具有超人的力量.并总让其周围的人受益匪浅。
有意思的是,在灭完火之后.杨老师却摇头叹息:“不可思议,墙上那么精美的画轴不管,却先抢救被褥,我好难过。”
大约在秋季,杨老师将再次东渡。在日本,他的工作室原封不动地等着他,一幅未完成的屏风作品在等着他,还有许多的日本朋友也在等着他……
他一定会再用神奇之笔,书画下更为精彩的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