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迁居保利垄上,我们就很是憧憬果实累累,花香撩人的景象。我们的院子里有山楂树,杏树,柿子树,玉兰树,而我最喜欢的,是那颗有好几十年树龄的老石榴树。今年秋天,这颗石榴树成了我们家的一景。从窗口望出去,完全成了一幅国画。深色的窗框犹如画框,视线中挂满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石榴,有的只是在青皮中露出点淡红的羞涩,有的却已经成熟得爆开了口,直接把一排排珠圆玉润的粉红颗粒露在外面,最有甚者,开口犹如蟒蛇吞食,已经超过了石榴自身的直径。
八月十六,秋风送爽,惠风和畅,我们特别邀请画家杨彦到家里观石榴。
杨彦见过不少石榴,也曾画过石榴,但面对“狮子大开口”的石榴,仍然很是感慨。他说,平时我们要掰开一个石榴都很费劲,你想象一下,它自身蕴含着多大的内在力量,可以裂开这么大的口?其实和母亲孕育孩子一样,石榴开花,结果,成熟,裂口,让种籽自已掉到土里,开始新的生长,也是孕育后代的需要。是啊,神奇的大自然,博大的母爱,万物同源。
我们在树下喝茶吃石榴,灵感四溢的杨彦举着相机在树下对着石榴一通猛拍,从不同的角度、光线、背景、构图,拍了许许多多张。看着那些有如国画的石榴照片,我们大家都兴奋不已,陶醉不已,不断感叹:“奇迹就要诞生了!”
拍够、吃足了石榴,大家驱车来到顺义温玉河边的“金匠工坊”用餐。女老板气质优雅,原来也是学油画出身,刚从北欧回来不久开了这家餐馆,与杨彦聊起来,杨彦还认识她的公共婆婆,大家又亲近几分。月上树梢,大家把餐桌搬上屋顶,凉风习习,湖面如镜,几盏马灯,一轮明月,真是赏月的好地方。女老板为迎贵客,送了两瓶好酒,为大家斟满祝愿。朗朗中秋夜,美酒敬知音,大家推杯换盏,手舞足蹈。
酒足饭饱,就到了画家杨彦创造奇迹的时刻了。大家一起到了他的“度一精舍”。杨彦要趁兴画石榴,画今天下午看到的我家的石榴。他提笔先问老公,“你的幸运数是多少?”“十二。”“好,就画十二个!
”,随即又调侃道”幸好不是九十九,要不我倒是过瘾了,可以画到明天早上,只是你们大家就惨了。”
铺纸、提笔,十个石榴的大致形状,旋即而出,还剩两个,暂留悬念。接着是画枝干,遒劲有力的主干,枝蔓相连的分支。然后换了大号的毛笔,衣袖翩然间,浓淡相间的水墨叶片魔术般的聚集,浓荫下又有两个石榴若隐若现。我目不暇接地看着杨彦调色上色,有的点,有的描,有的泼,有的晕,有的染,有的用笔蘸着墨与色,甩出青红皂白,姹紫嫣红。刚刚还是信马由缰,不知所以,转眼间一树茂盛繁芜的枝叶,十二个形态各异的石榴,带着午后树下那份阳光和甘香跃然纸上。那裂开的粉色果实颗颗珠圆玉润,喜气盈盈,我拿起下午从树下摘下的一个石榴放在画上,远远看去仿佛合为一体,浑然不见。
为着杨彦最后题在这幅石榴图上的诗,大家还颇费了一番脑筋。七嘴八舌,在老公的打油诗基础上终成“五言”一首:月亮十六圆(“亮”当动词讲,十六谐音石榴),笑口玉珠鲜(玉珠比喻石榴籽还是很生动的)。秋迎红颜美(红颜指石榴、美女老板、在座的美女们),甘留笔墨间。(杨彦的画的确能留下那份甘美)
我觉得直白了点,又补了一首:明月垄上十六圆,度一精舍玉珠鲜。不羡月宫桂花酒,妙笔生花人自酣。
同样是咏石榴,最有意境的是子庐的那首:腹有真气冲,玄孕笑枝头,开怀结圣果,满月谢师俦。
这晚有个朋友喝高了,非拉着子庐题堂号“听涛山房”。老师在上,子庐不好拒绝,提笔一挥而就。不想最后潇洒一甩,笔头脱落在“房”字之上。大家惋惜声中,杨彦已胸有成竹,提笔欲画,老公开口:“既如此,就画只鸟吧!”
杨彦笑着说:“本意正是如此,你点破了,我想不画倒不知道还能画什么了!”几笔落下,一只小鸟俏立房顶,侧耳聆听,“听涛山房”更有韵味了。
这个夜晚,红颜石榴皆美,明月诗画俱全,好一派其乐融融的闲情雅趣!
如今,杨彦的石榴图已在家中茶室高挂,每当和朋友们在那里品茗赏画,就仿佛又回到记忆中这个月圆石榴美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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